一个管家模样的人,四个轿夫,脚下生风,很快就来到了天民巷,他们也没有发现躲在暗处的顾诗筠与白慕廷二人。
轿子从北口拐进了巷子,然后一直朝南边走去了。
黑暗中,守候在南边巷口的况钟和公孙修也注意到了。
公孙修皱眉说道:“况公子,这么晚了,会是何人呢?莫不是无视夜禁令?”
明朝规定,夜禁甚严。一更三刻,城中敲响暮鼓,禁止寻常百姓出行;五更三刻,敲响晨钟,开禁通行。
虽说现在还没有到夜禁时间,但是一般情况下,时近子夜街上便已无人了。
况钟没有回答公孙修的话,他在黑暗中清清楚楚的看到,那盏昏黄的灯笼上,很清楚地写有一个钱字。
蓦地,他想起了白慕廷所提到的那个钱炽。
轿子一直穿过了天民巷,从南口出来后,再横跨一条街。在正对着南边巷口的一座宅子前停了下来。
这座宅子檐牙高啄、雕梁画栋。虽非钟鸣鼎食之家,却也是大富大贵之户。
少时,轿夫压轿,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位身着华服之人。只见此人年逾六旬,须发皆白,身着一件杏黄色绣团直裰,外罩一件墨黑飞鹤大氅,头戴东坡巾。
那提着灯笼管家模样的人急忙上前搀扶住了这人,慢慢搀扶进了府中。
公孙修伸长了脖子眺望,况钟在一旁说道:“别看了,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?”
“况公子,这个人应该就是白公子提到的那个钱炽吧?”
况钟转回身来依旧盯着天民巷,口中说道:“除了他还会有谁?旁的事我们就别过问了,还是安心等那个家伙出来吧。”
四人就这样守候着,眼看时近子夜,可是那个非人非鬼的家伙始终没有露面。
夜风清雅,况钟的心情却始终悬在了嗓子眼儿。他坚信,这个世道不可能有鬼。
但是那一晚所见之情形又着实诡异,常言道:鸟无头不飞。一个人没有头怎么能走呢?不仅如此,那人怀里抱着人头,那个人头居然嘴巴一张一合,这又是如何做到的?
至今回想起来,况钟的心里已经没有了畏惧,只是其中的种种细节,令他百思不得其解。
正值此时,身后的钱府府门大开,涌出来了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,直接朝况钟与公孙修的藏身地而来,口中更是呼喝着:“莫让这两个贼人走脱了!”
况钟神色大骇。
半个时辰后,钱府正堂。此厅极大,厅内摆放着二十多盏壶形膏灯,亮如白昼。八根楠木大柱两排并开。中堂悬着一副对联,上书“梨云满地不见月,松涛半山疑为风”。正中间乃是一幅百鹤祝寿图,气韵清雅,颇为古朴。
那钱炽跪在地上诚惶诚恐:“草民罪该万死,望小姐饶恕则个。”
正首上,端坐着顾诗筠。她浅然一笑:“钱员外言重了,我们一直在府门外守候,也难怪你会起了疑心。时值深夜,发现自家附近有人藏身,也难免有了误会。”
“是是是。”钱炽头不敢抬,只得冲身边同样下跪的官家吼道,“不成器的奴才,给我滚下去!”
那管家五十多岁的年纪,面白如纸,满头大汗,早已吓得气不敢出。他随钱炽回府,注意到了藏在角落里的有两人鬼鬼祟祟,担心这二人图谋不轨,这才对钱炽说起。
钱炽也担心不测,便让十多个家丁抄上家伙,前去查明情况。
可没想到,那二人之中有一壮汉,功夫颇高,不过转眼间,自己府上的十几个家丁便全都挂了彩。然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,这二人居然是当今镇远侯的千金顾诗筠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