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单膝跪在地上。
我的前方,是一扇绣着海浪与樱花的屏风。
屏风后。
一个穿白衫的人,一把梨木高背椅。
当然,隔着屏风,我看不出高背椅的材质,但是,所有人都知道,周先生喜穿白衫,坐梨木椅。
周先生手里似乎拿着一枝花,我猜,是樱花。
周先生爱樱花。
“你叫十九。”
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屏风后的传来。
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周先生的声音,据说,听过他声音的活人不会超过十个。也可能,现在我听到的,是经过处理的声音。
因为这个声音带着少年的干净味道,而周先生在这片土地至少已经掌权了三十年。
我答道:“是。”
“你想离开。”周先生说。
我说:“是。”
“为什么。”
我二十八了。
这是我加入“组织”的第十六年,我得走了。
十六年来,我每完成一个任务,就离“组织”的权力中心更近一步。
而所有接触到“组织”权力中心的人都会死。
不是今天,也会在某一天。
前些时候,“组织”发生了叛乱,死了一批元老,连周先生都失踪了十天。
他回来之后,又弄死了一批人。
我因为被派出去执行任务,逃过一劫。
否则,不管站哪一队都可能会死。
但我知道,不是每一次运气都会那么好。
我想在死之前走。
听说,几百公里之外,有一所普通的大学,我希望退休之后,能在那所大学里当一个门卫,抽抽烟,打打牌,晒晒太阳,心情好的时候去图书馆偷两本书看看。
我隔着大片的樱花刺绣看着屏风后的人。
“周先生。”我用听起来可算忠诚的声音说,“我的身体不如从前了。”
“这里有最好的医生与疗养师。”周先生说。
“周先生。我想退休。”我低声坚持说。